北京市朝阳区一家大型超市里，菠菜9.98元/斤的标价还是让一些消费者脚下有些犹豫，转而投向1.99元/斤的新鲜土豆。过去一个月，全国各地部分蔬菜价格持续上涨，成为消费者关注的焦点。据农业农村部“全国农产品批发市场价格信息系统”监测，10月22日―29日，全国286家产销地批发市场19种蔬菜平均价格为5.54元/公斤，比上周上升13.5%，同比上升49.1%。与之相反的是，猪肉价格同比下跌49.4%。一升一降之间，“菜比肉贵”不仅让消费者有些承受不起，一些经销商也开始望而却步。
10月的最后几天，菜价终于开始“退烧”，北京、上海、山东等地批发市场蔬菜价格纷纷回落。此番菜价缘何“高热”？眼看年关将近，双节“菜篮子”价格又会如何？近日，记者对此进行了调查。
紧俏与卖难并存，是什么菜在涨价？
北京新发地市场经销商郎保生是常年到山东收购菠菜的大户，今年却不得不到黑龙江进货：“往年这个时候，山东产菠菜价格也就是0.8-1.2元/斤，今年一下子涨到5元/斤，太贵了，不敢拉了。”
“叶类菜的普遍价格都上涨了，比较明显的就是菠菜，去年同期是0.9元/斤，现在市场的批发价是4元/斤，上涨了300%多。”新发地市场宣传部负责人童伟介绍。
远在2000多公里外的广东也感受到了这股“热浪”。广州江南果菜批发市场数据显示，10月18日-24日，蔬菜价格日指数呈快速上升走势，其中节瓜、茄瓜、香菜等价格上升幅度较大，较上周分别上涨160%、100%、90.5%。
此轮蔬菜价格上涨似乎不分南北、无问产销。山东莘县十八里铺镇田张蔬菜交易市场负责人张红钊经营蔬菜交易十几年，黄瓜是该市场交易量最大的蔬菜品种，每天可达5万斤左右，张红钊告诉记者，黄瓜收购价最高的时候到了6元/斤，现在逐渐回落到3.2元/斤，而尖椒、太空椒、圆茄等交易量略小的蔬菜价格与此前变化不大，仍在2.8-3元/斤的高位徘徊。
相较于紧俏的叶菜和茄果类蔬菜，一些耐储的蔬菜却在涨价的热潮中遇了冷，一些地区甚至出现小范围“卖难”。江西省宜春市袁州区发展改革委四级主任科员肖宜欣告诉记者，从当地采集的市场价格来看，10月份的蔬菜价格有不同程度的波动，耐储类蔬菜一直在低价位运行，如南瓜基本在2元/斤左右，有时低至1.28元/斤，冬瓜也是在1.5元/斤左右，洋葱也仅2.5元/斤左右，与动辄涨幅超过50%的大棚蔬菜价格对比鲜明。
“此轮蔬菜价格波动品种间走势分化明显，鲜嫩叶菜类、茄果类价格涨幅较大，根茎类相对平稳。”农业农村部农产品市场分析预警团队蔬菜首席分析师张晶介绍，从10月份批发均价看，28种蔬菜中，环比26种上涨、2种下跌。其中，黄瓜、西葫芦、白萝卜和菠菜涨幅较大，每公斤分别为7.18元、5.32元、2.64元和9.71元，环比分别涨79.5%、53.3%、47.5%和45.1%，同比分别高89.9%、72.7%、30.0%和83.2%；洋葱、马铃薯、大白菜分别为每公斤2.35元、2.18元和2.06元，环比涨幅5%左右，同比涨幅10%左右。
高菜价之下，谁赚到了？
“进货的价格比往年普遍高了1/3左右，成本在增加，但利润却在缩小。”郑瑞华在北京新发地市场主要经营生菜、油麦菜等蔬菜，高菜价影响了消费者的积极性，加之近期新冠肺炎疫情的影响，本地超市购买量有所下降，外地客户也少了很多，“以前成本低价格也不高起码不赔钱，现在这几天一直在赔钱。”
海南凤翔蔬菜批发市场的经销商也有类似的感受。以生菜为例，从云南进的毛菜价格是2.4元/斤，毛菜处理成能上市的净菜要消耗三成左右，加上冷库、运费、人工成本等，到海口的价格在3.6-3.8元/斤，这还没有算上储运过程中的损耗，而当日销地一级批发市场的批发价普遍在3.5元/斤，“菜价也不能太高，不然没人买，‘货到地头死’，卖不出去损失更大。”
面对过高的菜价，批发商持保留态度，农户也有自己的理解。河南省内黄县梁庄镇牡丹街村蔬菜种植大户董中波告诉记者，由于此前一个多月连阴天缺少光照，今年蔬菜产量受到了不小的影响，往年现在正是黄瓜大量上市的时间，今年定植时间推迟了20多天，上市价就到了3元/斤，“去年一亩地高的能产3万斤黄瓜，今年只有几千斤，菜价虽然比去年高多了，农民收入并没有增加。”
河北固安顺斋瓜菜种植专业合作社以种植白菜、香菜、菠菜为主——恰是本轮菜价上涨中最受关注的几个品种，合作社负责人张顺斋却告诉记者，由于连阴雨天之后排湿难、早霜期来得早等原因，减产叠加延迟收割，导致蔬菜上市量减少，“别看菜价高了，生产成本不变，没有产量菜农收入也不一定高。”
对受天气影响相对较小的设施蔬菜产区而言，也有农户在此轮行情中占得先机。山东莘县董杜庄镇榆林村村民邵怀兵有15亩拱棚，种植的芸豆、圆椒、茄子正值产果期。他告诉记者，由于今年的天气原因，产量降低5%左右，但是价格高，总体收入比去年还好。
新发地统计部负责人刘通解释，这要从导致此轮菜价上涨的原因来分析。这次菜价上涨主要还是北方地区大范围长时间的连续降雨造成的，北方地区就秋季蔬菜这一茬蔬菜，由于地里积水比较多，有些蔬菜烂在地里，无法上市，整个秋季蔬菜供应受影响较大，所以这一茬蔬菜价格都出现了比较明显的涨幅。
菜价完全“退烧”还要等多久？
我国蔬菜价格“体质敏感”，蔬菜鲜活易腐、不易储存的特性决定了蔬菜均衡化上市难度较大，而全国范围的大市场、大流通格局更增加了市场均衡化供应的难度。此轮菜价波动将这一问题再度推向台前。
“正常情况下，‘十一’前后北京地区蔬菜进入产地更换阶段，供应地区从北京以北的东北地区、河北张家口、承德、山西大同等地，陆续转到北京及以南地区。”刘通介绍，今年的降水主要影响了北方平原地区的秋菜生产，经销商不得不去往宁夏、广东、云南等地收购秋菜，推高菜价。
“往年10月更换产地时北方地区可以自给自足的品种，今年由于天气影响，或提前下市，或延期上市，导致部分品种阶段性供应偏紧。”张晶进一步解释，随着此前延期的秋菜陆续上市，再加上12月将进入南方冬菜与北方设施蔬菜供应阶段，部分蔬菜品种偏紧的供应格局将继续得到缓解。
生产一线的农户以及直面市场的经销商有着相似的判断。“今年蔬菜比往年推迟了20多天上市。”张顺斋认为，不出十天半个月蔬菜价格就会回落。山东寿光地利农产品物流园一位蔬菜经销商纪振男根据经验判断，尽管当前菜价偏高，但通过南菜北运、北菜南调，11月山东省内蔬菜和12月南方蔬菜上市之后供给加大，价格就会下跌。
10月29日，农业农村部下发通知，对抓好秋冬蔬菜生产进行安排，切实稳定市场和价格，保障秋冬季特别是元旦、春节和冬奥会期间蔬菜供应。来自南方冬菜主产区的消息也释放出积极的信号。10月29日，广东省农业农村厅召开的主要农产品产销情况交流座谈会上，有关负责人表示，随着冬种蔬菜逐渐上市，蔬菜行情较好，种植户积极性高，预计冬种蔬菜产量超1000万吨，蔬菜整体供应充足，其中50%-60%将供应省外地区。此外，今年全省冬菜种植面积增加了5万亩，在疫情稳定、天气向好的条件下，冬菜产量将较往年有所提升。去年2月，在广东省农业农村厅指导下，由广东多家农业企业、物流企业、采购商、媒体单位等联合发起的广东农产品“保供稳价安心”数字平台也发挥了积极作用。10月30日，“保供”平台连夜向广东省蔬菜生产、加工、流通企业发出倡议书，以民为本，稳产、保供、不涨价。首批响应倡议的10家企业已陆续通过补充多类蔬菜品种、跨区域采购、下调部分市场毛利等举措，稳定市场预期，承诺不乱哄抬物价。
事实上，截至记者发稿时，北京新发地、上海江桥、广州江南等批发市场蔬菜价格已经纷纷回落，菠菜、小油菜等鲜嫩蔬菜降幅达到30%，菜花、西蓝花等价格也出现松动。“叶菜生长周期短、不耐储存。后期部分蔬菜品种可能会出现过剩。”张晶提醒广大种植户，要合理安排种植结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