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赵景莲
小时候,外婆家有一棵柿子树,长得很茂盛。外婆人勤快,一年给柿子树浇水、除草、松土,作务得非常好。每年到了深秋,我们就可以吃到软个绵绵、水个滋滋、甜个丝丝的红柿子。每年秋后,馋嘴的我们说是去看外婆,其实是为了过嘴瘾。只要到了外婆家,就有好吃的吃,就有红个澄澄的红柿子在等着我们。所以,每年秋后到外婆家去吃柿子就成了一个惯例。
我们长大后,上学、工作都出了远门,每年去外婆家吃柿子的事就离我们比较遥远了。每年秋风扫过以后,柿子就开始发红,这时外婆就给我们写信、捎话,要我们回来吃柿子。可我们却因为路途遥远和工作繁忙,却没有时间去理会外婆的心意,只顾工作和在外奔波。
这时,岂不知在千里之外的外婆,她还在傻傻地、念念不忘地等着我们回家吃柿子。她每天等到太阳升起,又等到太阳落山,等到秋分过了,又到了霜降,看着柿子树叶子由绿变深、由深变红、直到全部掉落,望着满树挂着像小红灯笼一样的红柿子,她心里火急火燎地再次督促我们回家吃柿子。可我们还是不能光为了几颗红柿子,就放下自己手中的工作,只好给外婆写信、捎话,说我们都忙,回不了家。
外婆接到信后,失望是失望,但心里并不难受,她明事理,知道我们一年四季在外,都是忙工作,忙正事,她就把自己心中的期待转变了一种方式——晒柿饼。她把熟透了的柿子一筐一筐摘回来,除送给左邻右舍吃之外,就把剩下的先在太阳底下晒软了,然后和其他红果、梨放在一个密器里,拔尽苦涩,剥掉细皮,就在太阳底下再晒,直到晒得半硬半软,她就放在通风处让自然风干,这样晒出来的柿子,又甜又不会坏,一直能储藏到年底。
到了年底,我们回家过年去看外婆,她第一个端上来的就是柿饼。我们嘴里嚼着甜甜的柿饼,心里充满了暖暖的亲情,觉得有外婆就是一种天大的幸福。
有一年深秋,妈妈去外婆家帮忙摘柿子,后来才知道是外婆生病了。一听到这个消息,我心里恐慌不安,不知外婆的病是重还是轻。我特意请了假回去看外婆。当我一踏进门,就看到平躺在炕上的外婆,脸色蜡黄,说话有气无力,有气短的感觉。在那下沉的眼神里,依然隐藏着外婆一辈子对人和善、慈祥的目光。她一见面就说:“这么远的路跑回来不容易,我躺两天就好了。”我拉着她的手说:“外婆,我要带你去医院看病,不能就这样躺着。”
在我的坚持下,我和母亲、舅舅费了不少周折才把外婆送到医院,经医生检查后诊断为:“脑动脉硬化,波动性高血压和心颤”等疾病。我们坚持让她住进医院,进行康复治疗。在住了七八天医院后,通过治疗,外婆的病有了明显的好转。我们就把她接回了家。回家后,她又一刻不停地在她的小院子转悠着,一会喂喂鸡,一会扫扫院,一会又去柿子树下拢拢土,除除草,总忙个没完,把家里收拾得妥妥帖帖,干干净净,让我们和舅舅家的几个表弟、表妹们回去后总感到无比的舒适和惬意。
自从外婆第一次病倒身后,她的身体再也没有以前那么硬朗了,高血压病时好时坏,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就自己吃吃药,趟两天就好了。好了后,闲不住的外婆又接着干。为了儿孙,她完全没有了自我,她一天的世界,就是儿女们的幸福,为了儿女们能有一个温馨的家,她总是拖着一个病身子,在琐琐碎碎的生活中忙碌着、穿梭着。她最高兴的时候,就是亲眼看着儿孙们吃着她亲手作务的柿子、梨、苹果及蔬菜,她就感到舒心,感到满意。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可是这样的好日子并没有维持多久,在外婆得病第三年的夏天,她不顾天热、日晒,在她给柿子树浇水的时候,突发脑溢血,躺倒在院子里,从此,她就再没有醒来。外婆走了!她是带着勤劳走的,是带着对儿女们的一片慈祥和慈爱走的。她没有一丝一毫的痛苦就告别了人生。可我们这些失去外婆的人,却失去了很多温暖,失去了很多温馨。留在我们心中的永远是外婆那张布满皱纹微笑的脸庞、慈祥的目光和那一声声温暖的问候。
三年后,我们回家去给外婆过三周年,看见长年没有了人打扫的小院,长满了半人深的杂草。那棵柿子树,由于失去了主人呵护,树杈上也出现了不少的小枯枝,树下杂草丛生,土质坚硬,但在那稀稀疏疏的枝叶之间,依然挂着一颗颗饱满的青柿子。此情此景,让我们心里再次涌出了无限的思情,看见这棵柿子树,就好像看见了外婆一样亲切,它和外婆一样,依然不在乎自己的生长环境,一年又一年还在用自己的果实回报着主人的儿女子孙。
多少年过去了,我们无法忘记这颗柿子树,也无法忘记外婆。外婆走了,但她亲手栽种的这棵柿子树还坚强地活着,它就是外婆的化身,就是生长在我们心里永远不老的“外婆树!”
赵景莲:中国工商银行股份有限公司延安分行退休干部。中国金融作家协会会员,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先后在《金融文坛》《中国金融工运》《西部散文选刊》等报刊发表作品。短篇小说《扶贫通道》获首届陕西金融文学奖;出版短篇作品集《情漫年华》、长篇小说《奔腾的银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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